《五柳先生传》——“短褐”的探究
《五柳先生传》——“短褐”的探究
摘要：“短褐”在课文《五柳先生传》中是很不起眼的两个字，但是背后却蕴含着非常丰富的内容。短褐作为汉服最普通的一种常服形制之一，代表的是一种身份和处境。而对短褐的了解，是我们正确了解传统服饰和传统文化的一个途径。提升对细节的把握和对传统文化的认知，也是作为语文教学者，使自己的古文教学更专业的一个小方法。
关键词：短褐; 汉服; 贫贱; 《五柳先生传》
传统服饰是传统文化不可剥离的一部分，它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文化，经济与政治因素。历代统治者都重视衣冠的作用，或改服易制，或企图通过“正衣冠”而达到“正天下”的效果。因而，中国历来也被称为“衣冠上国”。短褐作为传统服饰中最普通的一种形制，却也是最贴近大众生活，最常见的一种服饰。
一、什么是短褐？
1、“短褐”怎么读？
人教版课本中在《五柳先生传》对“短褐”二字的注音，只注了“褐”音“ hè”，对“短”字并无注音，但是“短褐”应当还有另一种读法，即为：“shù hè”。《荀子·大略》：“衣则竖褐不完。” 唐 杨倞 注：“竖褐，僮竖之褐，亦短褐也。” 《集解》引徐广句：“‘裋’一作‘短’，小襦也，音竖。”学者汪泰荣指出，“孙诒让《墨子问诂》，对这些写法和前人的解释作了很好的归纳和纠正，指出‘短、竖并裋之同声假借字’。”【1】从这些资料来看，“短褐”在古代便已有两种读音，二者皆可。
唐·司马贞在《索隐》中解释了它的两种读音，并解释了原因：“裋，一音竖。谓褐布竖裁，为劳役之衣，短而且狭，故谓之短褐，亦曰竖褐。”即：读“shù hè”，是从它的剪裁方式而言，它是“褐布竖裁”而成，故读“竖”。读“duǎn hè”，是从它的形制特点而言，“短而且狭”。因此，他总结说，“故谓之短褐，亦曰竖褐。”也就是说，两种读音都是可以的。
2、什么是短褐？
短褐有两种解释，一种是本义，“短”：通“竖”，竖裁的意思，就是通裁的上衣。褐：“褐是用麻或毛捻成线编织的粗衣，不但重，不光华，而且不暖。”【2】与课文《五柳先生传》中的注释一致，即为：“粗麻布做成的短上衣”。它是一种简单的，粗糙的布料做成的衣服，多是劳动人民日常所穿的便服。《墨子·公输》提到墨子见楚王，对楚王说：“今有人于此，舍其文轩，邻有敝舆而欲窃之；舍其锦绣，邻有短褐而欲窃之；舍其粱肉，邻有糠糟而欲窃之。此为何若人？”提到“舍其锦绣，邻有短褐而欲窃之”，意思是说，有精美鲜艳的丝织品他不要，看到邻居的粗麻布短褐却想要偷。这里“锦绣”和“短褐”形成对比，说明“短褐”是一种粗糙简陋的衣服。
由于穿短褐的多是贫苦劳动大众，所以，短褐的另一种解释是它的引申义，即为地位卑下的人，贫苦之人。唐代大诗人杜甫在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中写道：“赐浴皆长缨，与宴非短褐。”这里“短褐”便是地位地下者的指代。
它同时也成了阶级划分的一个标志之一。唐代韩愈在《马厌谷》诗中明确说：“土被文绣兮，士无裋褐。”《史记·孟尝君列传》也说：“而士不得短褐。”这表明，士人阶层作为社会的中上层，是不穿短褐的。而陶渊明“短褐穿结”，也说明他作为读书人，当时的生活处境已经完全与他本应有的地位不相符，也从一个侧面透露出他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的可贵精神。
但是有时候，即使是短褐这样的普通衣服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穿上。《史记·秦始皇纪·论》引贾谊句：“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糠。”，寒冷的人，能有短褐就已经相当满足了。“‘褐不完’、‘不得短褐’的情况也是常见的。《诗经·豳风·七月》：‘无衣无褐，何以卒岁。’足见自古已然。”【3】即便能穿上短褐的人，也很难有完整的、像样的短褐。《淮南子•览冥训》：“霜雪亟集，短褐不完。”课文中陶渊明“短褐穿结”，也是说他没有一件完整的短褐，穿破了洞，就打个结。如此等等，都说明了短褐是贫贱者的象征。
二、短褐具体长什么样子？
短褐作为汉民族传统服饰的一种常穿的衣服，是汉服诸多形制的一种，既有与汉服其他形制的共同特点，又有自己的独特之处。
首先，它是一种衣长不过膝的上衣。 明代杨士奇在《汉江夜泛》诗中写道：“短褐不掩胫，嵗暮多苦寒。”南朝萧梁时期的皇侃在《论语义疏》曾言：“膝上曰股，膝下曰胫。”由此可知，短褐是盖不住膝盖以下的。
其次，它应该与其他汉服中的许多常服一样，是一种交领右衽的上衣，领口呈“y”字形，系带。腰间可系大带，也可不系。开衩，与长裤相配穿着。宋代时由于圆领袍的出现，也相应出现了圆领短褐。
再次，由于它是贫苦百姓的衣服，因而它必然要适于劳作。因此可以推知，它的袖子应是汉服中窄袖的款式。它不宜在礼仪场合穿着。
三、了解短褐对我们的学习有什么帮助？
1、短褐是汉民族服饰的一种，而作为礼仪之邦的泱泱大国，中华民族的文化特点，尤其体现在衣冠之中。对短褐的了解，也是对中国传统服饰的一种了解。“作为物质文化，服饰和人们的生产方式、生活方式紧密联系... ...因此服饰的发展反映的不是某一文化体系的发展，而是整个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。”【6】
2、不同的服饰，体现了不同的阶层，代表的是不同的社会地位。对服饰的了解，可以使我们加深对史料和文学作品的理解。对作品中人物所在的处境和社会背景有更清晰的感知。比如我们在《五柳先生传》中读到他“短褐”穿结，便可知他彼时经济生活上的处境苦难，社会地位相对低下。而一个人若穿着广袖衣服，便知他不是普通劳苦人民。
3、对短褐的了解，有助于消除我们对汉服的误解。当代有许多人都持有这样的观点，即：汉族传统服饰虽然美观大气，但是不便于日常的活动，不适用于现代的生活。其实，这是对汉服的一种狭隘见解。汉服形制多样，又适用于各个场合的衣服，短褐便是其中一种便于劳作的衣服，他的实际作用和我们今天的一件普通外套没有什么大的区别，但是他却更能体现我们本民族自己的特色。时人之所以认为汉服不方便，是因为礼服的华美让他们更加印象深刻，以至于以为那是汉服的全部。而对汉服的误解，事实上也会间接导致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误解，这对于我们学习古代文化无疑是一个潜在的阻碍。
因此，作为语文教学工作者，我们要提高自己的教学能力和对古文的综合理解能力，对传统服饰的了解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，而短褐，只是我们了解传统服饰的一个小小的开始。
[参考文献]：
[1]汪泰荣，《公输疑难词句试释》，《语文学刊》，1982年，3月
[2]许嘉璐，《中国古代衣食住行·第一编》，北京出版社1988，第1-49页
[3]许嘉璐，《中国古代衣食住行·第一编》，北京出版社1988，第1-49页
[4]沈从文，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》，上海书店出版社，2011年7月第一版，147页
[5]沈从文，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》，上海书店出版社，2011年7月第一版，488页
[6]李晰，西安美术学院，博士论文，《汉服论》，2010年3月发表
作者信息：孙玲玲，电话18010007636，1989年出生，女，中国政法大学国际儒学院毕业，中国哲学硕士，主要研究方向为先秦儒学
